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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無寐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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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主動被調戲”事件算是結束了,也起到了預想的作用。

“四哥,快跟我回去吧。”戀月趕緊勸四哥回去。

“回去……”柳思武蒼白的臉上升起一抹希望,最終黯淡下去,搖頭道,“小妹別再勸了,我已決定去歷練。”

戀月頓腳惱道:“說了這麽多你怎麽還不懂?我是舍不得四哥所以勸你回家麽?我所做的是救你的命,我所做的是救二哥的命。你當你一個人,能走出多遠?四哥……”戀月語重心長道,“你若不回去,二哥不會再見到太陽了,而你,最多再活過一天。三伯和四伯是不會放過你們的。”

柳思武沈默不語。

“四哥還記得麽?你和二哥還很小的時候,想翻過墻頭出去玩,院子鏤空磚頭裝飾的矮墻前,二哥蹲在地上,你站在二哥的肩頭爬上鏤空處,然後你攀著鏤空的裝飾拼命伏下墻頭,使勁將墊腳的二哥拉上去。你們二人一起爬上一人多高的墻頭,氣喘噓噓,相視而笑。四哥,我至今清楚的記得那時候你和二哥的小手緊緊地拉在一起,兩只胖乎乎的小手緊緊地拉在一起,二哥一時爬不上,叫你放手,我記得你說‘不放,二哥我不會放的。’……”

“別說了……”柳思武嘴角泛出一絲苦澀,“晚了,太晚了……二哥不會原諒我的……”

“不會的。”戀月搖頭,“二哥沒有在怪你,反倒擔心你不能原諒他。二哥他在等你回去。”

“真的……麽?”柳思武擡眼看著戀月,劍尖微微顫抖起來。

“真的,你若不信,回去看一眼便都明白了。”戀月心說當然是真的,二哥比你好勸多了,說一句便都明白了。

戀月想起跟二哥說的那句話來,便跟四哥也說一遍:“我跟二哥也說,即使你們再優秀,柳家也不是只有你們一房;整個滄河城中,也不是只有柳家一家大戶;整個東郢王朝,更不只有滄河城。四哥,你能明白麽?你們是血濃於水的親兄弟,如今天地動蕩,還有什麽比兄弟並肩而戰更應該的。

記得我小時候體弱,一度走路時也常常摔倒,我怕摔倒,就看著地上小心翼翼地走,結果反而摔得更多了。四哥你對我說:路要想走得穩,不能看著腳下走,要看著前方走。這句話,我一直都記得,小妹希望四哥以後也能記得。”

柳思武眼中有點點淚花,他含淚道:“孤身作戰或是與兄弟並肩而戰,腳下與前途,這些我都不甚在意,我只記得小時候二哥讓我踩著他的肩頭過……我怎麽就忘記了……”

戀月拉著他的手笑道:“四哥記起來就好啦,快隨我回去吧。”

“是,回去吧,回去後我砍下一只手賠給二哥便是!”

戀月聽了笑道:“四哥這話渾了,二哥不會要你賠的,要賠也不是這麽個賠法的。二哥沒了手,以後你就是他的手了。你砍下自己的手做什麽,砍下來可就沒用的了。”

“對,以後我就是二哥的右手。”柳思武心裏的結解開了,關心起戀月來,“這三更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家,怎麽一個人跑出城了?想嚇死四哥麽?”

戀月一嘟嘴道:“四哥還知道關心我啊,這麽久才出手,連子墨哥被打也不出手……你嚇死就嚇死吧,反正我今夜嚇死的人也不是一個兩個了。”

柳思武汗顏,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,這些年來已經愈來愈不像自己,妹妹被調戲時,子墨被打時,他都只是冷冷看著,直到戀月被撕了衣服,刺耳的布帛撕裂聲才將他驚醒。

“是我不對,以後一定補給你們。”柳思武不知說什麽才好。

“這話我可記下了,以後我要什麽可時不許賴。嗯……我想想,先多給我些銀子吧,給個百八十兩的好了,多多益善。”戀月乘機敲詐,有名言曰:此時不敲更待何時?

“好。”柳思武看著妹妹,寵溺地笑。

兩人走出驛站時已經明月西斜,戀月扶著四哥走到不遠處的馬車前。

柳思武見了簡樸的馬車笑道:“原來雇了馬車來,哥哥就知道你不會一個人出行如此魯莽。”

戀月羞赧道:“倒也不是雇的。”

“不是雇的?這不是家裏的車啊。”柳府的車都有柳家標記,也比這輛要講究許多,這輛青布木轅的馬車,倒有幾分像街頭做生意拉客人的。

戀月解釋道:“是這馬車主人好心,一路將我們送來的。”她說的是她自己和貼身丫鬟水痕。

車簾掀開,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男子的臉,顯然等得困極了,在車內睡倒了。

“柳小姐終於回來了。”他似乎有所不爽,任誰半夜三更被人抓來做馬夫也是不爽的吧,看了戀月旁邊的青年人,他說,“看來柳小姐天大的事做完了。”

“你是誰?”柳思武見是個男子,戒備起來。

“萍水相逢,我看不用互通姓名了吧,”男子慵懶地說。

戀月忙道:“他就是我所說的一路送我們來此的好心人,一路還要多謝這位兄臺的照拂,而且,這位兄臺還答應等候在此,送我們回去,可是個難得的好人。”戀月心說四哥你可別得罪了人家,我們還指望搭他的馬車回城呢。

“你和他共乘一車來的?”柳思武握緊劍柄,面色不善地打量面前的男子問道,“一路上他可有對你不軌柳思武?”

“沒有,沒有。”戀月那個汗啊,連連擺手。

“沒有最好。”握劍的手稍稍松些,看男子的臉色仍舊沒有緩和,反正他就是覺得,小妹身邊出現的男子都是不懷好意的。若不是有所圖謀,怎麽會這麽好心送人出城?

男子似是看透他心中所想,笑道:“我豈敢對柳小姐有什麽圖謀,實際上,我可是被柳小姐挾持而來,一路上都怕的緊呢。”男子怕他誤會,還強調說,“兄臺可聽清了,是她挾持的我。”

“她挾持你?”柳思武不解問道。

“沒有,沒有,絕對沒有,這位兄臺真會說笑,四哥我們快上車回去吧。”戀月連忙辯解打岔,可惜沒人聽她的。

男子自顧自說:“她袖中藏刀強上了我的車,我能不答應麽?她說我若不答應,戀月她便大喊我欲行非禮於她,這叫我情何以堪?”

戀月羞紅了臉,纖細柔嫩的抓緊披風邊緣的柔軟兔毛,攏緊了披風不知說什麽好。

柳思武聞言一楞,隨即“哈哈”大笑道:“我這小妹卻是能做出這些事來,哈哈,倒是難為這位兄臺了。嘶……”笑得大聲了,扯到腹部的傷口,疼將起來。

男子點頭道:“不為難,只是多少有些驚嚇罷了。我不讚柳小姐聰慧,只是柳小姐這膽識倒是讓我不得不生出幾分敬佩來。敢在明月之夜當街劫車的,除了這位柳小姐外,滄河城定是找不出第二位小姐來。”

戀月被他冷嘲熱諷,感覺自己的鼻頭直往外冒汗,“戀月得罪兄臺了,戀月這裏賠罪了。”

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,扭過頭去再懶得跟她計較般,懶懶地說:“上來吧,載你們回去。”

“多謝兄臺了。”柳思武在水痕的攙扶下上了車,“還請兄臺告知尊姓大名,改日一定過府道謝。”

“不必。”男子只說了這兩個字,連個解釋都不願意多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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